赤坂明把我最后的希望剥夺了。不用期待我了。

Campanula

她向他求婚。
她说,自由落体先生,如果我是一个有常识、有修养、懂分寸的女人,那么我就该知道女人是不会向男人求婚的。但是很可惜,我已经活了二十一年,却从来都不认识常识、不饲养修养、不区分分寸。若不是这样我就不会读书。若不是这样我就不会写作。若不是这样我就不会独自去旅行。若不是这样我连您都不会认识。所以我只想知道您的态度。请在三分钟,不,在三秒中之内,请您拒绝我吧。否则的话,我是一定会成为您的新娘的。
(那您就成为我的新娘吧,)他立即回答说,(我们可以从早到晚待在公共图书馆里。我会去给您买轻便型的打字机。只要抓到您稍有怠惰,我就会溜到您的身后,一边挠您痒痒,一边催您写稿。我们会去柯尼斯堡,去特里尔,去查拉图斯特拉曾隐居过的洞穴。我们会有数不尽的梦想。我们会拥抱无数个明天。)
她开始哽咽。我自己的积蓄,仅够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苟且偷生,她说,我甚至无法给您买一枚戒指。
于是作为戒指的替代,她在他西装外套的口袋上,别了一支小小的风铃草。
钟形的蓝紫色的花,像是要描摹他的心跳数一样,在他的胸前微微震颤着。
数十年后,人们问及此事,他总是支吾其词。他不记得风铃草去了哪里。也许枯萎得太早了吧。也许是那时,和她的父母争吵时,被他自己赌气地扯掉了也说不定。也许是被他晒干,做成了书签,夹在不计其数的藏书中的一本里,送给了某位后会无期的朋友。
但可以确定的是,在那之后不过几年内,他和她的狭小而精致的世界,就已不复存在。风铃草不见了。他们的确去了柯尼斯堡和特里尔,但他们所见到的,只有许多与他们一样地,被战争拔除了根性的人。然后他们也去见到了查拉图斯特拉,可那位活了超过两千年的圣哲,也已经没有可以留给他们的箴言了。他还活着,他们都还活着,但生活的意义却飘零而去。有如被过早地剪下,成为了符号的,单薄的花朵。

【注:柯尼斯堡是康德终生栖居之处。特里尔是马导师的出生地。风铃草的花语是“创造力”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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