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坂明把我最后的希望剥夺了。不用期待我了。

[文野][太中]言归正传,我并不会满足于维持现状。

剧情、人物感情等,均承接《给中也的早春散步建议书。》《给太宰的自杀应急备忘录。》等短打。
这一系列短打,我暂且命名为《无论多么想要画下句号。》系列。
这次的时间点是漫画48话前夕。有私设,有三次梗。

糖浆已经沸腾了——小心烫口。

------正文------

中也,不,中原先生。贵安。不知您今天进入组合残党的小说世界之后,感觉如何。如果您正为了生活下去,而和缠身的麻烦事做殊死斗争,那我就放心了。
说起来,我大概成了全日本第一个对自己的男朋友用敬语的男人。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成就了。
但还是算了吧;礼仪这种事,终归只是表面装潢。
我有两件事要对你说。

能被你求婚我很高兴。
昨天夜里,你虽然赤手空拳,却摆平了每个阻拦你去路的人,来到这家医院、这间病房,原来只是为了向我求婚。无论如何都要把戒指塞给我的你,让我非常高兴。自从那位来自西伯利亚的“魔人”出现在横滨时,我就只能预料到一点,那就是一切都将出乎意料。谢谢你验证了这一点。
中也,我本来以为,你为了我,不惜扮演女人的角色。
不惜在阳光尚未透过窗帘的清晨,把无味无臭的、青色的生菜,夹进烤面包里。把干涩枯萎的、暗红的茶包,没入开水壶中。然后,不惜笨拙地、笨拙地,切开一个苹果,削成四只兔子,并且不惜在我醒来之后,执意要我把削失败了的那两只吃掉。
不惜在月落之后的夜里,在我无法入睡的夜里,从任务现场回来,从不知绕了多少弯路的散步中回来;不惜像是将死之人一样,望着天花板躺倒下去,躯干上的伤痕、足底的硬茧,一览无余;然后把我拽过来,让我埋头俯睡在你身上。
如果一定要有谁去求婚的话,应该是我才对吧?应该是我单膝跪地,徐缓地打开一个黑色的首饰匣,让其中的钻石,和你惊喜的泪水,交相辉映才对吧?
但是,这些事,都没有发生。也罢。毕竟中也这种只管一往直前的、脚步声响亮极了的帽架子,怎么可能流下什么惊喜的泪水啊。接受的话,也只会说声“那我去准备登记资料”,然后扭头就走吧。到头来,中也还真是个男人——不,这么明显的事情不用我说——中也还真是个加害者啊。被人追逐、被人打动、被人说服、被人奉承、被人非难、然后被人道歉、被人牵连、被人摆弄、被人搪塞、被人丢在身后、然后被人找回来、被人赋予意义而活着、然后被人抹消意义而死去,这一切的“被”,果然都不适合你。
你简直是个不受重力场和电磁力场影响的,完美的封闭系统。
这是第一件事。然后,第二件事是:

只要可以,我就宁可不结婚。
请尽管说我任性。但是也请相信,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你——我对你也许有过欲言又止的“欺瞒”,却从未有过无中生有的“欺骗”;而你不论哪次都选择了相信我,你这信任他人的天才。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厌倦了撒谎。
相信我吧。不能成为小说的谎言,不值得我费心编造。自杀主义者从不食言。所谓的异能,就是对自身的忠诚;即使有让人相信谎言的异能,也有专门识破谎言的异能,但荒唐无稽地迎合他人的话,结果就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(注1)。这种话,不也是你说的吗。

中也,我不想结婚。我知道,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孝顺,而必须摆着张臭脸,与陌生人饮酒对拜的时代,早就已经过去了。我也并不觉得婚姻是什么人布下的陷阱。
非要说原因的话,大概是这枚戒指的尺寸太小了吧。
款式也并不新潮。而且它的表面光滑无痕,没有刻任何人的名字。什么都没有。乍看上去,反而更像是件尘封多年的玩具呢。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玩的。大概是当作枪靶子吧,子弹能从它中间穿过,而又不用空气摩擦的热量把它烧坏,就算赢了吧?也有可能,是平衡型的游戏:把它立在桌上,环孔朝向两侧;把半径稍小一点的硬币,也立在这个环孔里;只要能让硬币在戒指里倏倏地转圈子,而戒指本身纹丝不动地立着,就算赢了吧?
让我变得像这戒指一样吧。让我内心的空虚,变成众矢之的吧。让我的世故圆滑,变成概率的试验场吧。

昨晚被你一巴掌推到一边的护士小姐们,现在都还在不远处照看着我呢。我还不能离开病房,所以保险起见,已经把这件玩具,用绷带压在胸前有伤痕的地方了;它还在隐隐作痛呢。并不怎么好玩。不过,至少这样就绝对不会一不小心,像丢掉生命一样,丢掉它了。

我错了。上面这些话,几乎,都是我的“欺瞒”。虽然这枚戒指的确像是小孩子的东西。
没有人想要甜甜圈大小的戒指。但是大家都在说着什么,王子君和公主酱可算是在一起了,愿新婚生活甜蜜美满,之类的祝福。
没有人想要救生圈大小的戒指。但是大家都在说着什么,那位天涯漂泊的游女总算要从良了,这位先生您肯娶她,是救了她一命啊,之类的唏嘘。
没有人想要摩天轮大小的戒指。但是人在结婚前,分明有着无数的自由,却像仰望着某种人造的、在夜间闪着光泽的风景一样,憧憬着、企盼着一件——悲哀至极的玩具。
从这环孔里窥视一下吧。大家,都在“欺骗”着自己呢。只有这种事,我是不论多么羡慕,都做不到的。

却说,中也你为什么要和我分享这么一件玩具呢。

是看穿了我的懦弱,希望保护我吗。还是因为自己的懦弱,而希望被我保护呢。难道你认为森先生命数将尽,黑手党会沦为一个不分对象地复仇的混乱组织,而我则成为了一个需要黑手党来求着我办事的富翁了吗?
不,不可能是这样。事态远没有这么夸张,而且通常只是维持在“平凡的苦难”的状态之下。我已经二十二岁,算不上是时间的富翁了;在我和你没有见面的四年内,我已经把过去作为干部的积蓄挥霍殆尽,所以也不打算做个金钱的富翁。我是个苦难的富翁啊中也——我在床头灯照不到的地方,挥着手,手背上的针头紧贴不放,胶制的点滴管在空中弯弯绕绕。你蹲在床边,手套摘下来放在地上,半张脸埋进我腰际的被子里,只露出一只疲惫却锐利的眼睛。
看着我的时候,像是眺望着大气层外的荒凉世界;看着窗外的月亮时,却像是在注视一米以内的某张面影。

是因为看重仪式感吗。可是那样的话,即使你真要向我求婚,恐怕也终将囿于立场的不同,而完全无从提起这些事吧。不应如此,毕竟你从来都是矜夸却不拘谨的人啊。

是想要做样子给谁看吗。不不不,怎么可能呢。即使我马上和你结婚,难道侦探社所负责的“黄昏时分”,和黑手党的深夜,就可以混为一谈吗?不会的。你知道我离开黑手党的理由,你对此嗤之以鼻;企图用廉价的伎俩否定我的生活方式,这种事对你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。

那么,是想要让我明白你会忠实于我吗。还是等不及我表明对你的忠实呢。
不。绝对不是这样。虽然,在我这样百无聊赖地挥着手,思考着接下来该念出怎样奇妙的台词时,你便趁着我的手指扫过你袖口的瞬间,伸手抓住了我。手指和手指摩擦交缠,掌心和掌心之间却有东西硌着,那就是这枚戒指了。
但是接下来,你又说了什么呢?
“想睡的话,就放心睡吧。我并不期待你会忠实于我。”
“是因为以前期待过,然后落空了吗。”
“是这样的。”
“啊呀那我可睡不着了。看来争风吃醋的事情是谁都不能幸免呢。那么,中也是在嫉妒我身边的什么人呢?”
“别搞错了。我当时期待的是你不认识的某个女人的忠诚。有可能让我嫉妒的,也是某个和你无关的男人。而且我到最后也没能真地与他为敌。”
“……”
“现在那个女人早就不愿再见我;曾经身为我假想敌的男人也失踪了,虽然传闻说他还活着,但仍是杳无音信。”
“不能帮你和那两人和好,我很抱歉。”
“这种事不需要你插手。”
“所以,中也是因为自己也是个放荡者,才肯宽容我的吗?真是太好了。我也可以宽容中也的移情别恋哦。很厉害吧?”
“你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吧。而且你的语气里满是阴谋。我就知道,早则一小时后,晚则明天,我肯定又要和你们侦探社的人过招。”
“不好意思,此事涉及社内机密,即使您是我的男朋友,侦探·太宰治也不能对您透露哦。”
“好啊,那么如果不再是恋人,而是结婚对象呢。”
“我不明白中也在说什么。但如果像我们之前那样做的话,也许我能破例给中也一个提示。”
我差点被从病床上拎起来。你咬着嘴唇,手抓着我的肩膀;病号的浴衣布料单薄,素手的触感渗入我的皮肤。
“即使我这么做,也不可能得到更多情报的。反正你只会揶揄搪塞。”
“的确如此;我现在处于必须咬紧牙关的立场呢。”
“嘁,无聊的宣言。”
你稍微别过脸去,一只膝盖抵上床铺。晦暗的医院里没有花香,只有消毒水的气味。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脸红了,还是只是因为我受伤后体温变低,以致指尖触到你眼框附近时感到了某种温热。你的嘴唇颤抖着,呼吸在我脸上漾开。喉前的软腭正柔和地邀约着我,牙关却钳住我的舌头,我还以为这下是要被动地咬舌而死了。
“中也,我的伤口都在腰部以上。”
“不做。”
“你不介意的话——”
“不做。”
“我的鞋底里藏着那东西,马上就可以戴上——”
“不做。”
“哦是吗?我还以为你打算把那个环放到这里还有这里——”
“所以说你才是这样啊,太宰!”


我沉默着。
然后我注意到,你是带着哭腔在呼唤我的名字。伸手去擦拭,却碰不到眼泪。
你的目的,我从摸到那小巧的金属圈时,就已经明白了。我只是在装不知道而已。
我意识到,我不得不做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。我必须拒绝向我求婚的人,即使那个人是中原中也。
我像许多为情所动的人,暗自想着着“一定要结婚”一样,想着“一定不能结婚”。
世界上,恰好没有可能变成我的“家族”的人。因为,我在做的事情,不过是向所有人哭喊着,求他们让我再多活一天。我生活在竭尽所能摆弄可能性的世界里。每一个人类在我看来,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、可以施救的落水者、可以改变我的未来的启示录。即使他身上不存在“被利用”“被救赎”之类的“被动”词,他也并不能改变我。
而我的异能,建立在有其他异能存在的基础上;我的价值不论看上去有多高,也是躺在人间关系的乱麻,所织成的吊床上。以致人们以为,我这是“高枕无忧”。
最初你向我告白的时候,我也是这么想的:我好爱这个世界!我没有不爱人类的理由!
在你听来,这一定像是个伪信徒的说辞吧。像一个分明做过里社会的恶魔,却把自己当作救世主的妄想狂吧。不过,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。恶魔也好神也罢,都由他去吧;可我如果不是人类的话,就连这些问题都想不到了。
是我把自己,变成了一个无法划归于任何“家庭”的受苦者。从而,变成了不可能结婚的人。

并不是为了自由。也不是为了所谓的,纯真的爱情。
只是为了做自己。
像你在我们作为“双黑”,打败了组合的怪物的那一晚之后,对我所说的。
——想要哭泣的话最好哭出来。想要大声嗤笑的话也最好就这么笑出来。想要被爱的话,就说想要被爱。
我似乎已经这么做了。可是你呢。对我说出这些话的你呢。啊啊——
你分明是个信任的天才。你分明连异能,都要靠着对他人的信任,来获得完全的释放。
你分明是无条件地爱着我的,你分明就算把自己拥有的全部交托给我,都可以笑着说,这也不坏啊。然后轻轻地唱起歌来。但是,但是,但是。



名为中原中也的存在,却一次也不曾,一次也不曾,相信过自己。



你相信,我会喜欢你手削的苹果兔子,尽管它缺了半只耳朵。你也相信,我会喜欢你那副伤痕累累的躯体,即使让你受伤的人已经与你形同陌路。你甚至也曾相信,有人会忠诚地从属于你。
可你自己,只是信步漫游着。你知道我爱你,却仍信步漫游着。而这回,你就像我预料的那样,想着“不要输给什么人”,到达了虚构的世界。


而这一点,除了我之外,一定不会有人知道。
除了见识过中也的脆弱部份的我,不会有人知道。


那么,怎么办才好呢?我只知道,结婚绝不是个办法。而信与不信,没有人可以替别人做决定。但是,相信并且全力以赴,可比抱持着怀疑、不闻不问,要重要得多。做个怀疑论者的话,只需要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就可以了。只需要闭目塞听就可以。只需要一意孤行地,把自己拥有的一切,抛给那个自己信任的家伙,就行。对于你而言,这种程度的事情不足挂齿。可是,如果相信自己的话,就要试着为这一切负责,就要试着把伤口治愈,而不是把它们通通露出来,要求什么人来拥抱它们。
不论什么时候,都可以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旁人。不论什么人,若是纵容地爱着他的话,迟早要让两人都变得如此自私,以至于啃食着彼此的血肉,走进没有出口的迷宫。
所以啊中也,请你不要这样做。请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,变得更加简洁明了吧。如果是什么时候,对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事情的话,就不要对我做了。如果是不论哪里,都会存在的迷途的话,就请你这个天才,一定,一定,不要再被它迷惑。


注释
(1)化用中原中也《诗论》——作者loft博客中有译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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