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坂明把我最后的希望剥夺了。不用期待我了。

【镜蒙镜】灰汽船

是《黑浴缸》的后续。不出意外的话还会继续写下去。
有红镜成分。

依照遗嘱,我带着红叶老师的骨灰登上客船,准备回国后,将她葬在她早年的恋人身边。
鸣笛出海时大雾弥漫,俄顷又下起细雨来。我抱着兔子玩偶,坐在二等舱的一个靠窗角落里,望着对面舷窗上方挂着的石英钟。那钟面的颜色,和窗上雨点的色泽,和远方的云、盘旋的海鸥的翅膀、即将被地平线扑灭的伦敦港的塔顶、我的拉杆箱深处那只水晶匣子中的粉末,全都,全都,是相同的灰白。
绅士们管女服务生要咖啡,太太小姐们聚在一旁打牌。越过他们的交谈、说笑、碰杯的叮当、雪纺衬裙的窸窣,我徒劳地搜寻着石英钟的秒针声。困意袭了上来。雨珠趴在窗玻璃上流着泪。
等吧。只要再等黄昏黎明反复七次——直布罗陀、威尼斯、亚历山大港、阿布达比、孟买、马六甲、横滨——回国之后,我的故事也就该结束了吧。毕竟从一开始,我就没有留洋读书的梦想。我只是恰好失去了父母,恰好被她收养,而她恰好得到了凯瑟琳学院的名额,随后又恰好被英日合办的Y银行雇佣。
我所知道的红叶老师,总是想要逃离什么。日本的狭隘、亲戚的不认同、醉酒的男人们在她背后的评头论足,她一律不曾抱怨。她用脚复仇。而我正相反,总是安静地坐着,试图融入风景里去。红叶老师时时用指尖点着我的鼻子,无奈地笑着,说我像是个画在屏风上的姑娘,虽然安稳,却没有坚硬的质地。
她说得对。她看透了我。四年来我做了什么呢?不过是呆在她替我选择的寄宿女校里,脸上贴着屏风纸一般淡薄的笑,晃过了有如被豢养般的时光。
既然我从未自己做出选择,那也就无法怨恨她现在把我抛弃在这个世界上了。
就在我如此追思的时候——我说,您要喝点什么吗,那个,一字谜(Izumi)小姐?——载着咖啡壶的小手推车,在我的座旁停下。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外,试图回避这个说话唐突的服务生,却分明地从窗玻璃上窥见一头不应景的红发。宛如垂挂着珊瑚的细丝般,发梢轻轻地摇晃着,贴在薄污的制服裙上。
我只得回过头去,暂时放开怀里的兔子玩偶,面对她那两只吊眼梢的碧眸。我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拿不出来。
怎么啦?反正我在哪里都是被人使唤,看到报酬更好的工作,也就跑过来啦。嘛,当然泉(Izumi)小姐你是不明白了。
我回答她说,那就来点大麦茶吧,越热越好。另外,您可算是学会念我的名字了呢,蒙哥马利小姐。
那时我十六岁,她也刚满十八。她以我的小名称呼我,则又是后来的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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